潮解性亚磷酸

—

　　襁褓中的婴儿还很小，太宰治如此想着。

　　婴儿的眼睛还睁不开，鼻子像一个扁平的土堆，和内眼角的粘膜皱成一团。刚出生的婴儿其实并没有他人说得那麽美好，也不像糯团一样粘软；他们虽未完全成形，却也能感受到撑在皮肤之下的骨架，像帆桅一般乘风破浪。

　　二十分钟前的花街，经过了子弹的扫刮之後变得寥落起来。这家伙估计也就是刚才残留下来的东西了。太宰治如此猜想。

　　他浑身是血液奔沛一般的红。如同被韧布包裹的火焰，一跳一跳，烙在太宰治的臂怀。

　　太宰治连忙松了手，孩子被沉沉丢在地上，痛得大哭了起来。太宰治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害怕。他觉得那家伙好像灌了铅一般的重，心脏的鼓噪敲响於肋骨之间，掷地有声。

　　他方才意识到，自己刚刚离生命的本质有多麽近。他的脑子好像被突然灌进了如宇宙原始奥秘一般晦涩的东西，久久失神。

　　他意会到，人们口中高贵可颂的生命只是一颗跳动的心脏。他所追求的活下去的理由根本不存在。他抱着卑微的希望，为了寻找生存的意义而生存。可他一次一次地寻求，又会一次一次地失望。

　　太宰治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枪声打碎空气，哭声戛然而止。

　　轻如鸿毛，重如泰山。他所寻找的答案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，也是他赖以活下去的理由。

—